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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白婴沉默一会儿:“……你不会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不会,我拥有的东西比你多太多了,忽然冒个姐妹出来,我并不会觉得亲切,而是觉得累赘。”付生玉真情实感地说。

        亲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血缘能告诉你那是你的亲眷,却不会让你们产生亲情,甚至会有种自己生活被打破的烦躁感。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一起生活,那为什么还要忽然出现扰乱自己的生活呢?

        付生玉不是说不能接受自己冒出个亲戚,只是这个亲戚不能打乱自己的生活,现在很明显,白婴的到来,带着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这种烫手山芋,就该立马丢掉。

        白婴虽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对付生玉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闻言,付生玉笑了笑,说:“你死期没到,应该是身体要在另外一个日子被喂给杀神的皮囊,没有死,阴差就不会来收魂,所以呢,后面一段黄泉路,你要走得比别人稍微更长一些。”

        有修为傍身,灵魂会比别的孤魂野鬼更强大,更何况,没什么厉害的鬼魂会想去走黄泉路,又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黄泉路上说不定比她在人间还安全。

        付生玉带着白婴往后院走,路过仓库时让她等在院子里,自己去给她拿点上路要准备的东西。

        锦衣裁缝铺前后个院子,中间还夹一个天井隔开住人的两栋小楼,白婴站的院子就是前一晚付生玉人用来过中秋的院子。

        一棵巨大的海棠树飘着粉白的花瓣,左边似乎是厨房,窗户门边都挂着食材。

        院子一角种着棵半死不活的桃树,稀稀落落几片叶子,树干上挂着木牌,写着“宿桃”两个字,树底下的小几上放了茶水、水果跟月饼,每样都被吃掉了一点点。

        八仙桌上放着很多食物,各种口味的月饼跟时令水果放在一块,形成一股特殊的清香弥漫在周围。

        小火炉的炭火已经熄灭,白婴往前走了一点,羡慕起付生玉这样的生活,惬意又安然,跟她的人生完全相反,要是她也能过一天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付生玉去仓库主要是给白婴拿个灯笼,顺便弄点别的,让她在路上走得不要太寂寞,黄泉路上要有人引路,去的时候是阴差用锁链带着,提的灯笼泛着绿油油的光,头七回来就要看家中给点的长明灯。

        现在许多地方就算已经改了火葬、海葬,长明灯也还是要点的,不过大多数是用蜡烛意思意思一下,要是在古时候,会弄个正经的长明灯,放上能烧七天的油,死去的家人可以在第七天顺着灯光找回家来看家人最后一眼。

        白婴大抵是没什么想见的人,就不用为她准备长明灯了,或者说,给她的灯笼倒也算是另一种长明灯吧,能带着她走到地府去。

        仓库里有现成的笔墨纸砚,付生玉找出白色的灯笼,写上“奠”字,再往里面的油碗倒满油,捻上粗粗的灯芯,一路上都会亮亮堂堂的。

        除了灯笼,付生玉收拾了一个竹篮,里面放上一身新衣服、碗筷,再用布盖好,这就是白婴上路要带的所有东西了。

        从仓库里出来,付生玉看到白婴盯着八仙桌上的食物看,沉吟半晌,走过去说:“可以带上一些的,都放在篮子里,我还给你准备了新衣裳跟新碗筷,按照我们家的规矩,人无寸缕来,当着锦衣走,出远门,是要换新衣服的。”

        白婴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把篮子装满吧,路途有点长,多带一些,不会寂寞。”付生玉轻声说。

        最后白婴塞了满满一篮子的月饼跟水果,看起来像是出门秋游。

        付生玉领着她一路走到后门处,掏出火柴给她点燃灯笼,再去打开后门,外头一片漆黑。

        白婴看得十分诧异,明明后门这边天光大亮,是白天的模样,另一边,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连日光都找不到那边去。

        看了会儿,白婴发现日光照不过去,自己手里的灯笼那微弱的光倒是能照清前方的路途。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黄泉路进去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付生玉站在门边,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当然,你走进去后,就不归白家管,那个所谓的魂牌,也威胁不到你。”

        白婴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后悔的,白家那种日子,我过够了,而且,你还送了我月饼,这么多年,他们甚至没跟我过一次中秋节,不值得我留念。”

        说完,白婴提着灯笼跟篮子,抬步走进了黑暗里,微弱的灯光照亮她前面短短的一段路,必须一直往前走才能看到路,停在原地,灯光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

        付生玉走到门中间,缓缓对她说:“别回头,一路往前走,无论多久都别回头,回头的话,你就迷路了,迷路后只能等阴差来找你,那需要的时间,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付生玉缓缓关上了后门。

        这扇门,是锦衣裁缝铺寿衣的营业大门,也是去往阴间的一条捷径,平时不开,就是怕人误闯,唯有逢九阳气最重的时候可以开门营业。

        付生玉继承后基本不开这扇门做生意,她本来就一堆死人单子,再开做不过来,现在倒是第一次开,却是为了送自己的双胞胎姐姐离开。

        “一路好走,莫回头。”

        重新回到前院,邹觉跟屠亦已经收拾好了院子,还把剩余的水果月饼都放到了店铺里,打算招待客人,店也开了,一切如常,仿佛凌晨到来的灵魂只是一场梦。

        邹觉端着果篮看向付生玉:“送走了?”

        “送走了,还帮我们分担了不少月饼,一路上应该能走得顺利。”付生玉笑着说。

        夜间到来的不速之客,来得突然,走得倒也干脆,就跟白婴自己说的一样,她来只是想请付生玉送自己去地府。

        没了身体,修为会去一大半,她不敢一个人去鬼门关,死期没到也请不来阴差,找付生玉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店里的生意也就那样,过年过节的时候更没什么人,网单挺多,可见大部分人放假在家就是刷刷手机买些乱七八糟可能都用不上的东西。

        不过放假嘛,开心最重要。

        屠亦坚守在做客服第一线,他这人除了修炼,基本都没什么爱好,至于邹觉,他是个十足的懒人,能不动就不动。

        快递小哥也是要休息的,付生玉就没打包衣服寄出,让屠亦改了自动回复,放假天,暂不发货。

        中午人开始纠结吃什么,谁都不想做饭,也不想出去吃,干脆弄了个抽签桶,各自抽自己的午饭外卖,随便吃一顿算了,要是抽到空白签就吃月饼。

        付生玉叼着块薄荷抹茶味的月饼瘫在椅子上去够抽签桶,一边够一边说:“屠亦,你师姐这手艺是真没得说,太好吃了,就是做得有点多……”

        好不容易摸到了签,打开一看,水煮鱼,辣口的,付生玉想了下那个味道,决定中午就吃水煮鱼了。

        屠亦也抽完了,是凉皮:“我师姐上山拜师前其实是个厨子,本来要到宫里当御厨的,去皇城的时候迷路进了生观,我师父看我师姐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就把人留下了,后来我师姐也是以食入道,若不是食神还在位,那神位该是我师姐的。”

        听完,付生玉跟邹觉都一脸崇拜地海豹拍手手,有种想去生观蹭饭的冲动。

        “你们想吃的话,可以列单子让我师姐做了送来的,”屠亦看到两人脸上的渴望后说,“我师姐每天都会做很多东西,其实我们师徒几个根本吃不完,你们能分担一下最好了。”

        付生玉立马翻出一卷长长的白纸平铺在制作台上,手执毛笔:“这种痛苦,就让我来承担吧!”

        “还有我!”邹觉奋力磨着墨,开始报菜名。

        人在店里闹腾着,想到什么都工工整整往白纸上写,还不忘去点了外卖。

        报菜名刚报到四喜丸子,店门口走来一个打扮复古的女人,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哪户人家的女仆人,现在很少有人请佣人还穿款式这么老旧的制服了。

        “请问,老板在吗?”女人没有进门,先在门外高声询问。

        付生玉抬头打量了一番对方,看打扮,想着应该是吴福春的老顾客,便急忙放下笔迎过去:“您好,我是锦衣裁缝铺的老板,我叫付生玉,叫我付老板就可以了。”

        女人愣了一下:“额……以前都是吴老板啊,怎么换人了?”

        “吴福春女士是我奶奶,她去年就过世了,现在锦衣裁缝铺由我继承,不过您放心,我的手艺都是奶奶精心教导的,任何老款式我都能做。”付生玉含笑解释。

        不管怎么看,付生玉都太年轻,就是个黄毛丫头,女人不是很乐意的样子:“那你们店里就没个老师傅了吗?我主人家往年都是请吴老板亲手做的衣服,要求繁多,你年纪轻轻的……怕是不好处理啊。”

        付生玉笑容不变:“您放心,只要是锦衣裁缝铺的单子,就不会让客人不满意的,您尽管提要求,我一定尽量做到,如果做不到,我尽数退还定金。”

        女人还是不满意,往店里看了下,发现有个年纪大点的,指着邹觉说:“那个师傅看起来年纪大点儿,他不行吗?”

        “我哪里年纪大了?”邹觉反应了一下才发现年纪大指的自己,差点冲出去跟女人理论。

        屠亦眼疾手快拉住他,忙说:“邹老师邹老师,不是说你年纪大的意思,是你比付老板大一点的意思。”

        他们当中就付生玉年纪最小,今年才二十,怎么比都会比她年龄大,邹觉还是气鼓鼓的,平白戳人年龄,可太失礼了。

        付生玉干笑两声:“那不是我们店里的师傅,他是我朋友,大学老师,旁边那个男的是我们网店客服,能做衣服的,确实就我一个。”

        女人嫌弃地看了眼付生玉细白纤长的手指,不满地说:“行吧,谁让我们主人家点名要锦衣裁缝铺呢?你可别砸了你奶奶的招牌。”

        “您放心,只要是答应的单子,一定让您满意。”付生玉礼貌地做出请的手势。

        进到店里后女人很熟悉地填写各个单子,看得出来确实是经常在锦衣裁缝铺下单的,第一次来的话不会对这么多单子了如指掌。

        女人一边写一边跟付生玉说:“主家的老爷子啊,百来岁了,是战争年代过来的,家境富裕,从小就在锦衣裁缝铺做衣服,后来再前一任的老板去世,换上了吴老板。

        “本来想着,连寿衣都让吴老板做,没想到反而是吴老板先走了……去年老爷子生病,没有喜庆事就没做新衣服,不然去年还能来送送吴老板。”

        付生玉安静听着,不时给女人递上新的纸张,等她说完后才轻声道:“我奶奶走得突然,也没让我通知到各位老客户跟老朋友,不过您放心,我奶奶临终前说过我出师了的,一切单子我都没问题。”

        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大概还是觉得她年轻。

        这一次的单子数量不少,女人除了写要给老爷子做一身过一百一十岁大寿的衣服外,还有现在掌家的先生太太的衣服,以及孙子孙媳妇的婚服两套,分中式跟西式。

        加起来是七套衣服,都要在十一月之前做完。

        女人把单子都交给付生玉,叹了口气说:“其实,老爷子也快不行了,先生跟太太想着趁人还在,月底又是老爷子的寿辰,刚好孙少爷跟少奶奶要办婚礼,干脆一块办,冲一下喜,熬过寿辰,老爷子去世,也是妥妥的喜丧,衣服呢,都做喜庆些。”

        “明白的,我一定在月底前做好。”付生玉笑着应下,随后拿来计算器,对各项要求算价格。

        “对了,付老板你这两天收拾一下东西,要住到宅子去,宅子偏远,主家除了老爷子都很忙,还有呢,老爷子也不方便移动,你得过去才好对尺寸有一个把控。”女人又提出了要求。

        付生玉按计算器的手没停:“应该的,老爷子年事已高,确实不方便,不过我能带上助理吗?就那个小伙子。”

        女人看了一眼,点头:“可以,宅子里有专门的院子做绣房,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这时付生玉已经算好了价格,写了账单给女人推过去:“那就没别的问题了,您看一下价格,没问题的话,请您付一下定金。”

        因为女人挑的款式跟料子都相当贵,越复古的东西有时候就越贵,价格也就比高定便宜些,七套加起来直接就是七位数,只付定金也要百多万。

        然而女人刷卡的时候眼都不眨,似乎很习惯替主人家付这么大笔的款项。

        女人临走前说明天和后天司机都会过来询问付生玉是否有什么需要送过去的,顺便接付生玉过去,有需要提前运送的就让司机跑一趟。

        付生玉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女人这时候说什么她都会应下的。

        等女人走处巷子口,付生玉猛地转身:“老娘终于有钱买材料了!”

        邹觉去看了眼账单,啧啧称奇:“大户人家啊,她填的东西,随便拎一匹布料出来都要十几万了,更别说做衣服,我家老爷子都舍不得穿这么贵的。”

        “只是做寿辰、婚礼的话,确实贵,真的没问题吗?”屠亦看向付生玉,最近这段时间他也觉得付生玉有点邪门,单子不死人都算是老天开眼。

        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付生玉白他一眼:“别咒我啊,再说了,这么多钱,邪门我也去。”

        邹觉笑出声来:“得,看来是对方给得太多了。”

        付生玉走到角落里给他们一人丢了一个大竹筐:“别贫了,拿上单子跟我去挑材料,那些东西除了特殊花纹要现做的,大部分我奶奶都有准备,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布料不好直接裁断,只能全部码进箱子里等明天让司机送走,全部材料收拾出来有十几箱,司机不开个卡车来,跑一趟肯定是带不走的。

        箱子堆在了仓库门口,付生玉看了一会儿,对屠亦说:“屠亦,除了这个箱子,其他的你收进乾坤袋里吧。”

        屠亦刚好把最后一个箱子搬出来,愣住:“怎么了?不直接送过去吗?”

        “唔……”付生玉尴尬地摸摸鼻子,“虽然真的很不想承认,但我的单子多少经过我奶奶的安排,这一趟不说顺不顺利,至少不会是单纯地去做衣服,材料很贵,收起来我比较安心。”

        那笔定金只够买这些材料,还不算加工费,吴福春花了那多时间提前做好的各种布料跟制衣材料,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天价,损坏任何一样都会让付生玉心头滴血。

        屠亦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按照付生玉的要求,将最便宜的那箱留下,其他的都收进了乾坤袋里。

        邹觉在旁边看着,箱子都一样,他已经分不出来剩下的哪一箱是什么:“阿玉,那这箱是什么?为什么说最便宜?”

        “棉花。”付生玉一本正经地回答。

        “……”邹觉跟屠亦都沉默了,欲言又止,忘了说啥。

        邹觉不信邪地打开,发现里面还真是棉花,翻了翻箱子,全部都是棉花:“你弄这么多棉花做什么?单子里没说要棉花啊。”

        付生玉合上箱子抱起来,笑着说:“就是没提到才多准备一箱棉花啊,正经材料我都不想让他们知道,但是什么都不带的话,显得我很奇怪啊,带一箱便宜的棉花过去,坏了我也不心疼。”

        听完,不知道能说什么了,邹觉给付生玉竖大拇指。

        当晚付生玉跟屠亦都收拾了一下行李,接下来要在那户人家过大半个月,没行李不方便。

        中秋后邹觉要回学校上课,走动不方便,就不留在锦衣裁缝铺了,工作日回邹米的别墅或者就住学校,周末的话邹觉想去找武方和玩。

        一个城市里总有一两个朋友,不会无聊。

        第二天中午,司机开了辆有宽敞后备箱的车子来,放下棉花箱子跟付生玉两人的行李后还算宽敞,付生玉跟屠亦坐在后座,被沉默的司机送去了云城郊外。

        云城是座千年古城,老宅子很多,尤其老城区这一边的。

        车子到了郊区后还没停下,继续往山林里走。

        大概过去了四个小时,拎剑深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大宅子,如果按钱来算的话,少说八位数。

        司机都没能走正门,而是从侧门开车进去的,一路绕着往偏院走,他们不属于客人,只是来干活的师傅工人,按照规矩,不仅不能走正门,连正院那边的路也是不能走的。

        车子在一处僻静的小院门前停下,院门外站着那天去下单的女人。

        付生玉推开车门下车,屠亦去提后备箱的行李跟棉花箱子。

        女人迎过来:“付老板请,这边就是绣房,平日里有制作日常衣物的裁缝跟绣娘五人,中秋他们都回家过节了,后天会回来,到时候付老板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他们,或者请人到前厅跟我一声,我也会过来的。”

        “好的,请问我跟助理的房间在哪里?”付生玉不是很想听他们这些老规矩,忙问自己的住处。

        “请随我来。”

        女人带着他们往院子里空余的房间走,房间还算不错,屋内设施齐全,有卫生间跟厕所,设备很现代化,还有空调网线,住着不会觉得不方便。

        “后院这一排都是房间,这两间是付老板跟您的助理的,其他房间住了其他师傅跟绣娘,平日里不要走错房间就好了,这是钥匙。”女人说着,从自己腰间一大串钥匙里准确取下两把给付生玉跟屠亦。

        之后又听了些院子里的介绍,女人就去前厅忙了,她不是宅子里的管家,只是管宅子衣食住行里衣这一类的小管事。

        付生玉拎着自己的行李回房,四处看了下,觉得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去找屠亦,刚好可以去吃个晚饭。

        屠亦正在自己房里整理床铺,听付生玉说去找东西吃,就同意了。

        刚才女人说他们这边有专门给师傅跟外聘工人准备的厨房跟餐厅,过去吃饭不用打招呼,一天二十四小时供应,因为有时候干活会通宵,没有食物很难挨。:,,